希望之村
我叫希妍,出生于在一个种满覆盆子的家庭,衣食无忧,从小我妈就抱着我逛家,但家好像被一个栅栏圈住了,我以为只是家族为了规避豺狼虎豹的伤害才建的。我不明白我妈为什么不带我出去,只是抱着我一遍一遍的围着栅栏转,除了给我取名外,就此一言不发,无论我说什么她都缄默不言。
一岁的时候,在我妈放下我吃饭的时候,家里有一个叔叔走了过来,一言不发地抱起了我,我起初以为是家里人的亲昵,但过了一会,我就发现不对劲了。因为他没有母乳,我要饿死了,我说我饿了,他不说话,只是使劲地抱着我,我挣扎不开,双方僵持到了我快要饿死的地步,最后是一个婶婶看不过去,给我喂了点吃的我才活下来,靠着那点吃的,我活到两岁,中途趁怪蜀黍吃饭放下我的时候,撒丫子跑了,从此逃过一劫,最后靠吃百家饭长到了三岁,有劳动的能力了。
三岁后,我开始明白了为什么妈只是抱着我围着栅栏转,为什么族人每天都是愁云惨淡,为什么族人从不干活打造工具,每天都只是守着那片血红的覆盆子吃饭,因为大门被锁上了,里面的人全都出不去。
这是被圈养的一生,这是衣食无忧的一生,这是可以光吃不干没人会骂你的一生,但同样的,这也是永远都得不到自由的一生,这里是乌托邦,这里也是牢笼,困住了子子孙孙、世世代代的一生。
在我十几岁的时候,族里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对我说,“我老了,快要死去了”“等我死了,把我的骨灰撒向大海”,我沉默了一下,说:“好,我帮你”,其实我跟他都明白,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,这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奢望,因为我们被困住了。从出生便被困住,直至死亡,直至化成白骨,我们都只能在这里。
很快,在花开的时候,一个很美的季节,我生了一个孩子,但我看不出ta的性别,因为在性别上写的是——无关。我终于明白了族人惊悚又绝望说的“我们家族变异了”是什么意思了,我们家族,以后生的所有的孩子在关系那一栏上写的都是无关,无关,呵,何为无关?无关紧要的无关吗?
可惜的是,我第一个孩子步了我的后尘,被之前抱我的大叔抱走了,生死难料。很快我又生了第二个孩子,在他出生的时候,我难受地问他:“在这里,衣食无忧,但你的一生都会被困住,你愿意活下来吗?”他说愿意,从他说愿意的那一刻,我已经预料到了他的一生,不禁悲从中来,给他取名“悲怀”,他笑道:“真是一个伤感的女人”。此时的他不懂我的悲伤,正如我小时候不懂我妈的沉默一样。
我把悲怀抱在怀里,除了吃饭,时刻不撒手,一直抱到他三岁成人,在他十二岁的时候,我再次遇到他,他对我说“妈,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这么伤感了”,我打开对话框,想对他说点什么,但我又能说点什么呢?哭诉?宽慰?只是无用功的自欺欺人罢了,双方沉默了一会,最后以我转身跑开打破了这个僵局。
后面我又陆陆续续地又生了两个孩子,无一例外,哪怕知道这里是一个牢笼,她们都愿意活下来,活下来才有希望,哪怕这里看不到希望,也没有希望。
我痛恨着这片血红的覆盆子,但又只能依附在它的身上,像吸血鬼一样,不停地吃着它血红的果实,一边愤怒着第一代人像养牲口一样圈养着我们,一边又认命地想着,还好给我们留下了赖以生存的果实。
我向往自由,但又认命懦弱不敢死,我痛恨这样的自己,所以我痛苦,我内心想摆脱这样的困境,身体却在乐享其成,享受着祖辈努力后留下的遗产。
在我60岁时,我的寿命终于到了尽头,我这荒诞的一生终将结束,我站在门前,望着门外的世界,我终于要自由了,我解脱了,我忘情地伸出手想去触碰门外的世界,但手摸到的只有眼前一个冰冷冷的门——上了锁的门,但这次,我不会再绝望了,因为,我 死 了,我彻底地解脱了。
其实,被困住的又何尝只是我一人,你回头看看你自己以及你身边的人,你 被 困 住 了 吗?